国色倾城

作者:解语


第七十六章中秋(1)
第七十六章中秋(1)
在之后的日子里。拂晓安心养胎,身子渐渐康复,虽还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但下地走动已不成问题,孩子也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
朱如水送来的墨玉如意连同那只香囊一起被她锁入了库房,虽然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有些不甘,但往后漫漫岁月,机会总是会有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拂晓尚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个决定避过了一次潜在的危机,令朱如水布下的棋子化为无用之卒。
朱如水并不知道拂晓改变了主意,依旧派人日夜紧盯来仪阁,起初尚不在意,但过了十来日依然不见来仪阁有动静,不禁有了几分急色,依她对朱拂晓的了解,她这位皇姐断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为何迟迟不见动手?朱拂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朱如水烦燥地一拍桌子起身走到外面深吸了两口带着秋寒的空气,以静其心。碎金流苏贴着发髻垂落,在秋阳下闪着细碎而耀眼的金光。
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所以才按兵不动?不可能啊,她并不曾露出过什么马脚。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唤过银屏问其来仪阁那边怎么样。银屏只道一切皆跟平常一样,并无异样,而他们收买的那些人只被留在外面侍候干些粗活,并不被允许进到里面,很多事情都打探不到。
朱如水不耐烦地挥挥断她道:“都是一群饭桶,白花了我那么多的银子。”
银屏明白公主这是在为什么心烦,当下道:“公主稍安勿燥,也许王妃是还没想到这个法子,也许明儿个就有消息传来了。”
朱如水缓缓摇头,“不可能,以我对她的了解,只有一个可能,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原因我不知道。”
银屏正待要劝,只见朱如水叹一叹气又道:“罢了,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慢慢来吧,离她生下还有六个月,一切皆是未知之数。你让那些人机灵着些,想办法到里面侍候去,否则总在外头有个什么用。”
“是,奴婢知道。”银屏低头答应之下又闻得朱如水问道:“金屏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查出名堂来吗?”
“是,金屏监视许久,并未发现揽月楼上下有何异常,一切皆如寻常时候。”说到这儿她觑了一眼朱如水小心翼翼道:“会不会二王妃只是与柳妃闲话家常?”
朱如水摇头不语,显然并不认同银屏的话。彼时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曹美人、李美人来了,她点点头目光扫过远远站在外头的曹李两人,浅笑之余用只有银屏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叫金屏想办法从揽月楼下人嘴里套出话来,我就不信揽月楼是水泼不进油浇不入的铜墙铁壁。”
银屏低头,在曹李二人到来之前无声地退下,她要去将主子的话转达给金屏――那个被主子以偷窃之罪罚在柴房劈柴的人,而实际是为了就近监视揽月楼动静。
八月中旬的一天,在连下了几天萧寒的秋雨后终于放晴,秋阳高照,碧澄无云,在屋内闷了许多天的拂晓终于得以走出房门,执一杯清茶在秋千上坐下,因着腹中身孕的缘故,她并不敢荡秋千,只以脚尖轻轻在地上点着,带起微微的晃动,岚风和若雪一边一个看着,唯恐她摔下来。
八月桂花香,风动花摇,带起一阵花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情愉悦。来仪阁的花木在杨全与宁福两人的打理下弄的很好,载种了许多菊花以及一些秋季的花卉,放眼望去只见花团锦簇,生机盎然,全然不像万木凋零的秋季。
徐徐饮着茶,眼波盈盈漫过各式各样的菊花,在看到一株少见的绿菊时停了下来,宁福最是机灵不过,忙将那盆菊花搬到跟前来方便她仔细看。垂落的手轻轻抚过卷屈细长的花瓣,绿菊又名绿荷,花朵硕大,远望近观两相宜。
“咦,那是殿下吗?”一旁的岚风忽地说了这么一句,拂晓讶然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见仪门外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果是陈相允,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拂晓嫣然一笑,广袖一拂起身迎风遥遥道:“殿下既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陈相允蓦地一惊,在迟疑一番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拂晓也不在意,叫人看茶后侧首似笑非笑地道:“殿下是专程来看妾身的吗?”
“当然不是!”陈相允立马否认,随即不自在地别过头道:“本王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见这里菊花开得好所以踌足观看罢了,你不要误会。”
拂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踱到石桌前坐下,“殿下若是喜欢,妾身叫宁福端几盆开得好的送到殿下那儿去。”
陈相允嗯了一声,目光飞快的在她身上扫过。“听太医说,你身子都好了?”
她睫毛微动,垂视于杯中冒着热气的清茶轻声道:“是呢,全赖殿下福荫庇佑,妾身和腹中胎儿才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本王……”陈相允头一回在她面前表露出内疚之色,“本王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哪知你自己受不得激,岂能全怨本王。”说到后面他语气又硬了起来。
拂晓抚着小腹淡淡一笑,他的内疚不过如此……
陈相允依着她旁边坐下,沉吟片刻道:“后天就是中秋节了,宫中会照例设下中秋家宴,你和如水都要去。”
拂晓柳眉一挑訝然道:“柳妃不去吗?”柳青青一心想在王面前尽孝,改变父王对她的印象,断无理由不去。
陈相允神色一变,原先还不错的心情顿时降到了谷底,摆出一张臭脸闷闷不乐地道:“青青不被父王允许参加家宴。”
“哦……”她目光一转以手支颐蓄了一抹看不见的笑容在唇边,“那殿下来找妾身,是希望妾身去求父王让柳妃参加家宴吗?”
秋风盘旋,卷起一片未及清扫的残叶落在陈相允用楠木银丝发冠束起的头发上,“若真是这样你会答应吗?”
“不会。”她断然拒绝,这个结果早在陈相允意料之中,若她同意才叫有鬼。
抬手想要替他取下头上那片可笑的残叶。却在手刚伸出去时就被陈相允一把握住,一脸戒备地盯着她道:“你想做什么?”
轻轻挣脱他的手,眼角飞扬,带着一丝嘲笑的痕迹将残叶取下掷于地,“怎么?殿下怕妾身会害你吗?”
“当然不是。”他笑,云淡风轻,“你我是夫妻,为夫怎么会怀疑你呢。”
夫妻吗?若互相伤害视之为生死仇敌的人也能叫夫妻,那么他们就算是吧。
“那么殿下特意来看妾身,并不是为了说柳妃的事吧?”她话音刚落就听得陈相允低吼着否认:“我都说了不是特意来看你的,只是碰巧经过。经过!”许是眼错,许是秋阳过于灼烈,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异样的潮红。
“好吧,就当是碰巧经过。”拂晓叹了一口气,拨着耳下殷红的珊瑚珠子道:“那么殿下碰巧经过,然后坐在这里就是为了与妾身聊天吗?”不知是因为今日心情好,还是碍着腹中孩子不宜动气,她与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针锋相对。
陈相允轻咳一声定定神道:“前几日进宫,本王发现宫中的侍卫换了许多。”
“那又如何?”她问得轻描淡写。
“还有城中禁军突然增加了很多。”手指在石桌上轻轻一敲道:“本王虽然管着兵部,但宫中侍卫以及禁军从来不归兵部管。”
拂晓大致猜到了他此来的用意,却不说话,只笑吟吟等着他自己说下去,陈相允停顿之后果然道:“那些皆归大王兄管。”
“既是这样,那换侍卫也好增兵也好,大王兄自然有他的用意在,殿下又操的是哪门子心呢?”
陈相允睨了她一眼冷冷道:“王妃还不明白吗,那本王再说的明白一点,入秋之后受天寒影响,父王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再度变差,而且比原先更加严重。”
拂晓起身绕着他徐徐走了一圈慢条斯理地道:“殿下是说大王子做这些是别有居心?一旦父王病逝,若非传位于他,他就要发动兵变?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陈相允没好气地看了不解其意的拂晓一眼,“你三番两次得罪两位王嫂,不就是为了让我与二位王兄誓不两立吗?现在高兴了?”
拂晓轻笑间带起的得意之色气得陈相允牙根直痒痒,又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得别过头自个儿跟自个儿生气,一张俊美的脸庞憋得通红。
难得他会露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岚风和若雪在一旁看得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拂晓取过摆在果盘上的橘子在手中徐徐剥着,“就算真是这样,那现在殿下和妾身说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想让妾身与二位王嫂重修旧好,消除他们对殿下的敌视?”
“哼,别的不敢说,但是王妃要肯去赔这个理道这个歉,那太阳可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他环手于胸冷冷道:“只要王妃肯帮本王一个小忙,本王就感激不尽了。”
“是什么?”他的话勾起拂晓少有的好奇心。
“在中秋家宴上寻个机会将这个异常的变动告之父王。”他郑重地道。
“这件事殿下自己就能做,何必还要借妾身的口呢。何况……”她扶一扶鬓边的珠花怡然道:“以父王的精明这些事怎可能瞒得过他。”虽然与安南国王只有几次接触,但她已经断定他是一个极精明强干的人,“再说了,殿下不是掌着兵部吗,就算大王子二王子真有心做乱,殿下大可调兵入京平定叛乱。”
“王妃可曾听说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句话,等他们入京,本王坟头上都该长草了。”陈相允没好气地回了句,沉默片刻又道:“至于父王……换做以前自然不会,但现在……”他叹了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吧,自病情加重后,父王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很多事都顾不过来,我不明白他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立储君。”
拂晓端坐不动,一袭流云绛紫锦衫自石凳上垂落于地,“父王自有他的打算,不立储君就意味着三个人都有机会,也许父王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陈相允默然不语,目光从她微凸的小腹上滑过,一个念头骤地窜了出来,父王莫非是在等这个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顿觉一阵后怕与庆幸,当初他可是差点毁了这个重要的筹码,幸好留住了,没有铸下大错。
拂晓理一理裙裾上的丝绦道:“就算真是这样,那妾身为什么要帮殿下呢?”她抬眼,笑意如初,但眸光已冷,在夫妻的假像下是互相仇视的两颗心。
“为了你自己。”来之前陈相允已经想到了说辞,是以也不着急,慢悠悠饮了口茶道:“安逸、荣华、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的权势名位上,一旦本王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失利,眼前这一切就会化为泡影,你我都将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那又如何,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妾身并不在意,反倒是更愿意看殿下如何走到那一步呢!”她连连冷笑,恨意淋漓。
“那孩子呢,你忍心让他也与你受一样的苦?囚禁、流放,甚至杀头?”冷笑因他这句话倏止,但仍不愿示弱地道:“别忘了这个孩子是你强迫我留下的,现在却又想拿他来制约我,不觉太可笑了吗?”
他端然而坐,目光灼灼迎向她,良久衔了一缕笑意抚上她秀美的脸庞:“也许以前确是这样,但现在……你的目光不同了,王妃,你已经在意上了这个孩子。”
拂晓没料到会被他看出来,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孩子……因为你我要放弃最初的打算了吗?唉,真的很不甘心啊。
“不着急,王妃可以慢慢想,本王就在这里等。”一次又一次,他似乎已经将逼她当成了常事。
银牙紧咬,极至牙龈酸疼方才吐出违心之语:“好,我答应你。”
“那就有劳王妃了。”他露出一抹比秋阳更加耀眼的笑容,又一次占了上风,这种感觉真是容易让人上瘾,“那本王就不打扰王妃静养了,后日本王会来接王妃一道入宫。”
“殿下准备就这么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准备起身走人的陈相允,“妾身都答应帮殿下这么大的忙了,殿下是否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那你要什么样的诚意?”他重新坐下,看她准备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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