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作者:解语


第六十六章对峙
第六十六章对峙
追云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边道:“以往在皇宫中时清平公主就最是会投机取巧走旁门左道讨皇上欢心。想不到来了安南也是这副德行,难怪公主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赶月想了想迟疑着道:“其实……奴婢倒觉得王妃这样做是失大于得,公主想想,王妃这么一来,扫的岂止是公主的面子,还有大王妃、二王妃以及柳妃”
朱如水一言不发地盯着赶月,阴晴不定的目光盯得赶月心里一阵发毛,只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良久,朱如水的目光渐渐缓和,在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后道:“不错,失大于得,我是被气昏了头,并未想到这一层。”
“朱拂晓一心想讨父王的欢心,却没有想过……”说到这里她突地又犹豫起来,带着玛瑙戒指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细细想来,以朱拂晓的智商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旁人先不说,单说柳妃,陈相允对其再重视不过,而今这样相当于当众掴了她一巴掌,一旦传到陈相允耳中。岂肯善罢干休?以往她可是从不落把柄在别人手上,什么事都做的滴水不漏。
想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她究竟是何打算,只得做罢,摇一摇半透明的八棱团扇带起吹动耳下流苏的轻风,“呵呵,不管怎样,来仪阁内怕是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朱如水没有猜错,虽然青青三令五申不许人在陈相允面前提起今日之事,但府中人多口杂,岂是想堵就能堵住的,陈相允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当即不顾青青的劝阻来到了来仪阁。
已是入夜时分,来仪阁里里外外皆点起了灯,彼时小雨淅淅,于橘红色的灯光下扑落于脸上,带着缠绵入骨的感觉。
大步而来,一手推开虚掩的房门,恰好对上因听到响动而抬起的那双眼。
望着那张阴沉如水的脸,拂晓泰然自若地从绣架前站起,带着柔美的笑容屈膝弯身,“妾身见过殿下。”起身瞥见其肩上有雨水落下的痕迹,伸手拂去之余又道:“往常天气晴好也不见殿下到来仪阁,今日下了雨,殿下怎么反而过来了?”
陈相允讨厌她脸上刺眼的笑容,一把抓住停驻在肩上的手冷声道:“小王为什么过来,王妃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手被牢牢握住动弹不得,她脸上的笑意却愈加分明起来。茫然道:“殿下这是何意?妾身整日待在来仪阁,不是刺绣就是弹琴,再不然就是弄弄花草,两耳不闻外事很久了,又岂会知殿下此来的原因呢?”
“你待在仪阁已经将外面搅得天翻地覆,要是出了这个门,还不知道怎么个兴风作浪呢!”恨恨甩开掌中滑腻如脂的手臂,眉心怒气涌动,看来这回气得不清。
看到他这样,拂晓心中畅快不已,脸上却依旧是那份茫然,“殿下进来后不问清红皂白只一昧责问妾身的不是,真叫妾身不明白,若当真有错还望殿下明示。”
“事已至此,你还要与我装糊涂是吗?”陈相允怒极反笑,也不叫侍候的人出去,径直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做了几份点心送至宫中给父王?”
“是啊!”拂晓笑盈盈地说道:“那些点心都有食疗的效果,对父王的病有益无害,以往妾身病时不愿吃药,太医用的得就是这法子,有什么不好吗?”
“好!真是再好不过!”陈相允一边拍手一边笑。森冷之意愈发深重,“你挑什么时候送不好,偏偏选在今日青青还有如水同两位王嫂去祈福的时候,王妃……”他勾起她的下巴冷冷道:“要说你不是故意的,真是连鬼都不信!”
望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眸中自己的倒映,心底无端生起一股悲意,然愈是这样她笑得愈发灿烂,贴近他的手吐气如兰,“殿下的话妾身一句都听不懂呢!”
“是吗?”手指抚过她姣好美丽的脸庞,他一字一句道:“若你不是女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是吗?那妾身真应该谢谢殿下怜香惜玉了。”嫣然一笑,腰肢柔若无骨地往后一仰从他身边旋身离开至绣架前,拿起尚串着丝线的绣针往绷紧的云锦上微微一戳,只听嗤地一声轻响,绣针穿布而过,令锦布上那片殷红又扩大了一点,若锦缎也会感觉痛的话,那么此刻遍体针孔的云锦应该是痛极了吧。
“殿下瞧这幅五谷丰登绣得可还能入眼?”素手抚过针脚细密丝线层层的云锦道:“从很小开始母妃就手把手教我刺绣,母妃的绣工很好,飞鸟鱼虫,亭台楼阁,绣什么像什么,我只学到六七成,勉强拿得出手。”
说到碽妃,陈相允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别过脸不语,拂晓见状笑笑又道:“绣了十余日才不到一半,估计等绣完要七月了,到时呈给父王。父王定然欢喜。”
“你倒是很会讨父王欢心。”他看不起她。
她侧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唇角勾起有一丝残忍在里面,“那不好吗?讨了父王欢心,父王才会将王位传给你;这不就是你当初去大明求亲的目的吗?”对着灯光比了比穿在针上的殷红丝线漫然道:“现在我帮你讨了父王欢心,你怎么反而一脸不乐意。”
陈相允眯了双眼冷冷道:“是,你是讨了父王欢心,但也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大王嫂和二王嫂受了这样的气回去必然在二位王兄面前添油加醋,令我们兄弟几人失了和睦。”
拂晓抬眸訝然道:“怎么?殿下与其他二位殿下还有和睦二字可言吗?妾身还以为几位殿下已经为了将来的王位归属争得你死我活了呢!”说罢又垂下身去换了一种万分后悔的语气道:“若真是这样,那妾身真是罪过了,请殿下责罚。”
陈相允在一旁恨得牙痒痒又一时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只得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坐在那里生闷气。
拂晓淡然一笑也不理会他,坐在绣架前专心刺起绣来,每一次针线的起落都准确无误,这样专注的她别有一种宁和认真的美。
本是随意的睇视,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住目光难以移开,不可否认,她确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即便在佳丽云集的后宫也是头一份。
皇宫中的初见,她的美貌与才智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若非心中已有青青,也许在那一次初见中他就会为她所俘虏。
可是之后的接触撕尽了所有美好的表象,她聪慧却也狠毒。美貌却也冷漠,她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咬的冷血蜘蛛。
良久,他起身,投下一片阴影在拂晓身上,看她停下准备由下而上穿过云锦的绣针后沉声道:“就这样乖乖呆在来仪阁中做你的王妃,不要再做出任何令小王不喜的事,否则只会让你自己后悔莫及!”
她抬头,在这样的威胁下笑靥如花,“我若说不呢?”下一秒手指已经狠狠钳住她光洁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你尽可试试看。本王有的是办法折磨你,或者……”声音在这里变成令人脸红的暧昧,唇若有似无地碰触着她敏感的耳垂,“像那天一样?虽然你的身体只会令本王感到恶心,但为了让你受点教训也只能忍耐一下了!”他口是心非地道。
若说普通责罚是单纯伤害肉体的话,那么这种全然无情只是互相折磨的就是对肉体以及心灵的双重伤害,对于女子来说更是一种。
他满意地看到拂晓身子颤了一下,然还没来得高兴,随意放在绣架上的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急忙缩手,发现食指指腹已经被戳出了一个细细针孔,在那云锦上正露着一截针尖,上面犹带着戳出来的血迹。
在他动怒之前,她拉过他的手将被针戳出血的食指含在嘴中细细地吮吸着,与他相视的眼眸寒如冰霜,良久她松口,在他的瞪视下徐徐起身,“你若想玩我就奉陪到底!陈相允,你恨不得噬我的肉,我又何尝不是恨不得喝你的血!”
“我的一切从母妃死的那一天起就全毁了,毁在你的手里,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你要便尽数拿去,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尽我之力毁掉你拥有的一切,包括青青与王位!”隐藏许久的刻骨恨意在这一刻悉数暴发出来,眼神怖若厉鬼!
“你没有那个本事!”尽管有那么一瞬间确实被她同归于尽的气势与狠劲给镇住,但陈相允并不愿承认。
“你若不信,尽可试试,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毁了就没有了,要与我赌吗?”她回瞪他,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既已撕破脸那索性就撕的干脆点,不留任何余地,也让陈相允知道她不是可以任他摆布欺凌的弱女子。
良久良久,他回以她更狠冽的话语:“你若敢动青青一根毫毛,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在他心中青青依然是高于王位的吗?爱美人不爱江山。天下当真会有这样的人吗?现在会这样是因为他尚未尝过王权在握掌控天下的滋味,有朝一日若真登上王位,他还肯为区区一女子放弃吗?
许许多多的问号只在脑海中充斥了一秒就消逝无踪了……即使是有,也与她无关了,会为她放弃权势名位的那个人早已长眠于地下,而陈相允是绝对不会为她放弃什么的……
直至陈相允含怒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拂晓方才闭眼跌坐在椅中,手搭在额间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那张精致无双的脸上深深的疲惫。
随月等人无声地走到她身边,虽然听不到对话,但从双方的表情上多少能猜到这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公主。”随月蹲下身轻轻揉着她僵硬的腿肚子小声劝道:“奴婢们都知道您心中苦,知道您放不下碽妃娘娘的事,可是恕奴婢多嘴说一句,当初殿下固然有错,却并非有心害碽妃娘娘,那是一桩谁都不愿见的意外。而今不论您愿不愿意都已经成为了殿下的王妃,日子总要过下去,十年,二十年,您难道真要在今后漫漫岁月中都与殿下为敌吗?”
“为什么不?”她睁开眼,看着从手臂上垂落刺金捻银的袖子。
“可是这样下去公主永远不会快乐。”晚蝶忧颜道:“与其痛苦一生,何不各退一步,毕竟娘娘……”她咬一咬牙说道:“已经死了,就算您再怎么折磨殿下娘娘都不会活过来。”
拂晓并没有因她的话生气,只是抬起手手缓缓抚上晚蝶清秀的脸颊,广袖顺势滑落露出里面五彩丝镯,目光凉漠如秋,“傻丫头,你真以为只要本宫肯退步一切就以当做没发生过吗?不,不会的,陈相允一直以为是本宫害青青被贼人,将本宫恨之入骨,本宫的退步只会换来他步步紧逼,直至粉身碎骨的那一天,所以本宫决不能退,这是从本宫嫁来安南的那一天就决定了的事啊!”
“那怕要死,我也要先将他推入地狱!”这是她沉寂许久后说出来的唯一一句话,这样的恨是旁人无力化解的,也许真要至死方休。
然,上天似乎嫌他们之间的纠缠还不够深,不久之后,它将给拂晓一个更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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