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作者:解语


第五十一章流言(2)
第五十一章流言(2)
雨在入夜时分渐小渐停,待到第二日起来时,地上已经干了大半,其余也在晴好的天光下逐渐消去,院中荫荫绿树在这一日一夜的雨水洗涤后,干净清透,绿得仿佛要化为汁水流淌下来一般。
从一早起来,永昭宫的人就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准备着待会儿拂晓去明昧殿见碽妃时要带的东西,被禁足数月,内务府肯定处处懈怠明昧殿的宫份,里面的人不知艰难成什么样,难得可以进去一次,拂晓当然想方设法地多带些东西去。
如此,一直忙到正午时分方才准备好,拂晓也不乘肩舆,由随月打着薄绢伞徐徐往明昧殿走去,后头跟着十来个宫女太监,每个人手中皆捧着一大堆东西。
从永昭宫过去到明昧殿并不远,走走一柱香的时间就可到了,这条路本是走惯的,没什么特别,但一路所见的宫女太监却令拂晓皱起了眉。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仿佛在讨论什么事,一看到她过来又连忙装着什么没有,规规矩矩请安,但一等她走开,又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甚至还在后面偷偷打量她。
拂晓蹙一蹙眉,脚下一转,走入一处偏僻阴凉的地方,在寻了个地方坐下后,她把小祥子叫到跟前,示意他将手中东西交给随月后道:“你是刚跟在本宫身边的,旁人不认得你也不会防着你,你速去打探一下,看一路上那些宫女太监都在本宫背后议论什么。”
小祥子答应了一声,小跑着走了,直等了半个时辰,方见他神情怪异地回来,站在那里吱唔了半天没说。
随月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还不快说,主子面前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被她喝斥了一句小祥子才小声说道:“宫里……宫里传言说……说……说公主不是……不是……”后面的话实在太过危言耸听,小祥子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说本宫不是什么?”拂晓冷冷问道。
“说公主不是皇上的血脉,是碽妃娘娘从外头抱来的。”小祥子见挨不过只得小声禀报。
拂晓已经猜到流言内容不善,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悚然变色,狠狠一拍旁边的石桌怒斥道:“大胆!”
小祥子慌忙跪下:“公主恕罪,这话不是奴才说的,是听那些宫女太监说的,绝无半句虚假。”他就是担心公主发火,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口。
混淆皇室血脉,那是极恶之罪,一旦查实,所有与之相关的人统统都要人头落地,还要诛家灭族。
流言猛于虎,面对时时刻刻在耳边的流言,就算一开始不信,日子久了也会禁不住有所动摇,从而对流言的内容半信半疑。
朱元璋也许是个雄才伟略的君王,但拂晓清楚,她的父皇疑心重杀戮也重,是个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主。
如果流言有朝一日传到他耳中……想到这个可能,即使拂晓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从未有过的恐惧像一颗毒瘤,在心底不断生长,将她紧紧缠绕,直欲窒息。
散布这种无中生有流言的人,其心当真是歹毒至极。
冰凉细长的手慢慢蜷起,指甲划过坚硬的石桌时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如数九寒冬一般的眼神又一次落在小祥子身上:“可知这流言是从何处传出?”
“奴才也问了,但是他们你推我,我推你,都说不清楚源头在哪里,只知昨日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流言就从无到有接着传遍后宫,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她怒极以笑,阴:“所有传递这个流言的人都该杀!本宫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拿本宫当嚼舌根子的由头!”
随月见其双手越越紧,唯恐伤了自己忙劝道:“这些人除了嚼舌根子还懂什么,不值得公主跟他们置气。流言终是流言,变不得真,大家都清楚您是真正的龙子凤孙,金枝玉叶。”
拂晓默默起身,头顶是已过花季,繁茂青翠的海棠树,阴冷面容隐在层层叠叠树叶阴影中几乎看不清,双手在身侧不断握紧松开,终是深吸一口气道:“你会这样说只因你不懂得流言之可怕,本宫固然不会和他们置气,但这件事却不得不查。”她目光一扫跟在身后的那些人道:“你们都听着,从今日起,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尽快给本宫查到此事的幕后主谋。”
“是!”见她说得慎重,随月等人均是心中一凛,连忙齐齐应声。
她不知道流言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她明白,她必须要遏制,在这个多事的时候,她绝不能让自己莫名其妙栽倒在流言上。
带着这个心思,拂晓留下一众侍从,独自踏上了明昧殿的台阶,守门宫人早早得了康海传达的口谕,所以未加阻拦,任由着其一路走到里面。
在偏殿中她见到了久久未见的碽妃,清瘦了,所幸精神尚好;未语,泪先下,拂晓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在母妃面前落泪了,不论多么艰难困苦,多么不甘不愿,她都从不在母妃面前落泪,因为那样会令母妃难过。
而今,这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原来她也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明明来之前还跟自己说过,一定不能哭的……
碽妃亦是热泪盈眶,快步上前欲要将一年多未见的女儿搂住怀中,然在距离拂晓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却生生止住了脚步,双唇紧抿,将那股喜色生生压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怒色,她背过身冷冷道:“出去!”
这样巨大的反差,拂晓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上前去拉碽妃的袖子,“母妃……”
手刚碰到杨桃色海水纹衣袖就被一股大力甩开,伴之而来的是两个与刚才相同的字,“出去!”
这两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头上一般,令她头晕目眩难以站住脚,幸而随月见着不对赶紧上前扶住,才避免她摔倒于地。
“母妃,出什么事了吗?”拂晓不解地看着那个笔直而微微颤抖的背影,自她懂事起从未见母妃用这么生硬冷淡生气的口吻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话。
一直背对着她的碽妃平执的双手抬了抬,转过身冷笑道:“出了什么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何必再来问我这个不中用的母妃!”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狠狠戳进拂晓胸口,连呼吸都带着痛栩楚,颤颤道:“母妃,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素来平和无争的面容上头一次浮现怒容,以往就算被人怎么欺负也不曾有过,她一指身后的近秋道:“本宫当初让近秋跟你说过什么?梅香是本宫所杀让你不要再查下去,你呢?你听了吗?你以为本宫被困在这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吗?”声音渐扬渐高,怒容亦越来越盛。
“本宫说过你若不听本宫的话,本宫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一个接一个字在在碽妃苍白颤抖的唇下组合成最冷漠最伤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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