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作者:解语

昼夜交替,由暗转亮,唯一相同的是连绵不断的大雪,今冬第一场雪怕是要下个好几天了。
当拂晓从黑暗中悠悠醒来之际已是翌日午后,与中原截然不同的毡帐令她有片刻失神,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记得自己带着人到了关外,然后看到有很多火把,再然后她就晕过去了,晕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凌风身后有一人。
她抚着隐隐作痛的头一时难以集中精神,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头这么痛?对了,是迷药,殷无垢当时说火把混有迷药,是谁设下了这个局,他又如何料到她一定会去?
诸如此类的问题令药性未褪的她头疼更甚,只得停下思考闭目静歇。
冷静,不要慌,千万不能慌,如此才能弄清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为何人所掳。
良久,她睁开眼,惧意已被她深深隐藏在冷静之后,她起身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屋中陈列之物,最后停留在用来盛酒的羊皮袋上,心不住往下沉,她尚在关外,而且身处元军之中,除此之外她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
难道……是卓克尔?
她又想起自己昏沉中看到的人影,似是而非……若果真是他,那么他又是如何设下这个精巧至极的局?将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简直就像一直盯在她身边一样。
帘子忽地被人掀起,适才刚刚想到的人此刻真真出现在她眼前,卓克尔,当真是他!
拂晓心中当真是五味呈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一时只能怔怔地盯着含笑相望的卓克尔,一身湖蓝骑装衬得他越发精神。
他并不走近,反倒先转过头与随他进来的两个健壮妇人耳语几句,两妇人略一点头上来一左一右按住拂晓令其动弹不得,随即一件一件拔下拂晓头上的珠钗发簪,只余一朵粉色绢花留在鬓边。除了头饰又将她腕上臂上任何尖锐之物通通除去后这才放开退去。
“你这是做什么?”目光冷冷如结冰的积水,话音未落忽地又牵唇一笑,唇色若玫瑰艳红:“怕本宫自尽吗?”
卓克尔闻言笑意扩大几分,走至她面前朗朗道:“自尽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公主这么聪明当然不会自寻短见,只会拿着簪子来要本王的命。”
拂晓挑一挑描绘过的黛眉似笑非笑,“王子对本宫很了解。”即使身处敌营她依然保持着镇定。
卓克尔啧啧道:“小王在你手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若连这一点都学不乖还有何资格成为公主的对手!?”这是一朵带毒刺的玫瑰,偏偏他就是喜欢,总有一天他要把她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
拂晓不高兴却也只能被迫接受,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抵便是这样吧。只是她还是头一回输得这么惨而且还莫名其妙。
她抚过鬓边绢花漫漫道:“现在能否说说你是如何将本宫引诱入陷阱的?”
卓克尔解下毛披风随手掷在桌上神色忽变得漠然:“怎么?不甘心了?”他上前勾住她莹润优美的下巴逐字逐句地道:“你赢了我那么多次,也该我赢你一次了,否则这世道便太不公平了。”
当借着肌肤相触感觉到他手指的粗糙时,拂晓竟然不可自抑地想到了在地洞中的那一次强吻,唇舌相依也是同样的粗糙,还有极具侵略性的气味。
红霞在飞上粉面时被她硬生生扼杀,只余一丝冷漠在表面,“本宫四哥呢?”
卓克尔静默片刻,注视于拂晓双眸似要望到她心里去:“你是说朱棣?”他低一低头又扬眉道:“虽然我很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他除了没有得到他以为的那份地图外一切都好。”
拂晓眯起明眸冷冷道:“所以他并没有中伏也没有被困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他爽快地承认,手指从下巴转至发间,轻轻抚过那朵粉色绢花,声音低沉若在呢喃:“你不带那些叮铃铛琅发饰的样子更好看。”
拂晓略略不自然地别过头深吸一口气道:“当夜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只为引本宫上勾?”
卓克尔闻言伸出食指摇晃道:“不,你错了。”
“错了?”瞧他样子分明心中再清楚不过,为何又不肯承认。
卓克尔背一背手道:“是小王设下的计,但绝非当夜,正确的说应该是在数月前,也就是将宝藏第二句偈语派人告诉你的时候。”
这话的话令拂晓更添不解,低头之举令得银线耳坠垂于锁骨之上,玲珑若透。
“谒语第二句是指宝藏在某人身上,这个我早已解开,同样也料到你可以解开,但是能身藏这个秘密者必是元人,所以并不担心你会抢先一步,相反,主动权会一直牢牢握在小王手中。”
他笑一笑继续道:“朱棣以为他在我军中安插了眼线,殊不知连这眼线都是我故意送与他安插的,他们只是假意投靠,实际依然忠心于我大元。女人,你记住,大元子民可不像你们明朝子民那样意志薄弱容易动摇,我们只会忠于自己的民族,忠于流动在身体里的血!”
“这么说来后两句谒语是你指示他们告诉我四哥的?”语气是森冷也是无奈的,她没想到卓克尔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声不响布下了局,将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中。
“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找,而找齐了三份地图的你们对最后一份定是势在必得。纵使可能有陷阱可能有危险也一定会铤而走险试一试。”他笑笑道:“很高兴,我猜对了,朱棣果然带人前来接应。而实际上根本没有身带宝藏图的人,一切只是个圈套罢了,朱棣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我没能看到。”
“我虽然很想除掉朱棣,但他很聪明,不止随身数千精兵还命大军在关内随时待命,只要一有不对立刻出兵,所以我只能暂时放他一马。”他不无遗憾地说道,不过下一刻立时又高兴了起来,“无所谓了,反正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他。”
“是我。”拂晓闷闷地说出这两个令人不快的字,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这一次却结结实实被人算计了一回。
“对,女人,在我看来,你可比你那四哥更有份量。”浓烈如酒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徘徊不去。
她冷笑地避过他像看猎物的目光:“你料准我若知悉四哥有难一定会来相救,所以便派人伪装成四哥部下引我前来,又用迷香迷昏我。王子,我竟不知你为了抓到我连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她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卓克尔耸耸肩并不在意,“若不迷晕你谁知道你会拿什么东西抵在我脖上,为了安全起见纵是下三滥也只得用一回了,结果很好不是吗?”
拂晓恨恨地攥紧袖中双手,对,结果很好;但那是对他而言,于她看来这个结果再坏不过。
指甲刚在掌心掐出印便被人硬生生掰开,他包住她细白的掌心轻声道:“不要掐了,再掐就要流血了,这么白嫩的手掌掐破了可不好。”
拂晓软软一笑,并不反抗,但十指指甲却死死掐住了卓克尔粗黑的手背,那么深那么用力,仿佛要掐断一般!
他恍若未觉,只是一味看着她笑,这样的卓克尔令拂晓奇怪,他不会觉得疼吗?
“你舒服些了吗?”声音柔煦如拂面轻风,还有若有似无的宠溺在其中,望进他眼中拂晓竟有片刻迷失,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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