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作者:解语

宁福骂骂咧咧的回了下人房,那里站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梳着冲天小辫正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看到宁福进来脆脆地叫了声二叔。
原本面有不愉的宁福一听这话顿时舒展了神情,抹了把脸从四处屉格中找出几块已经冷硬的糕点堆在盘子里,又去外头沏了壶热茶,偷着放了点蜜,一并放到男孩面前殷殷道:“禄儿一个人在这里饿了吧,快吃,这糕点好吃着呢。”
“嗯。”禄儿放下舔了一下午都没舍得吃掉的糖葫芦,抓起那些糕点使劲往嘴里塞,显是饿得慌了。糕点虽不如刚出炉时松软可口,但王府大厨做的东西远比一般食肆要好吃得多。
“慢点吃,别噎着。”宁福不时在旁边叮咛,那双从来只见势利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温情慈爱。
禄儿三两下将糕点吃完又喝了一大杯蜜茶,咂着嘴道:“二叔你这里的东西真好吃,比我在家里吃到的好多了。”
宁福闻言一挺胸口昂头道:“那当然,二叔可是公主身边的红人,用的吃的那都是头一份,当然好了。对了禄儿,你怎么会找到王府来的,是你爹叫你来的吗?”今儿个下午守门的卫士突然来找他,说有一个小孩儿指名要见他,他当时还奇怪来着,等去了才发现竟是大哥的孩子禄儿。亏得这燕王府够大,让他能够一人住一间下人房,否则还不知怎么安置。
他原籍北平,只因家中贫寒,父母为维持生计便将他送入宫中,之后十数年一直在宫中度日,父母过世后只剩下一个大哥,在宫中省了月钱或得了赏赐他总是第一时间想法寄回家去资助大哥,让他有钱娶妻生子,有钱盖屋买地,有钱学做生意。
禄儿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地盯了盯空盘道:“嗯,爹让我问二叔在里头过得好不好?”
“当然!”宁福想也不想便道:“公主不知道多倚重二叔,片刻都不能离开,否则二叔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呢。别人见了二叔都得点头哈腰,宁公公长宁公公短的叫,二叔在宫中不知道有多风光!禄儿回去告诉你爹让他不用担心,二叔一切都挺好。”
禄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爹还让我问二叔拿一百两银子。”
“一百,咳……咳……一百两?”宁福被自己口水呛了个面红耳赤,咳了半天才道:“我不是前两天刚给了你爹五十两吗?”到北平以后他就趁机回了趟家,把这些日子攒了银子全部给大哥送去,前后才几天功夫,大哥怎么又没钱了?
禄儿歪着小脑袋想了一阵道:“爹说他现在在做布匹生意,要不少本钱,五十两连进货的本钱都不够,更甭说还要租铺子请人等乱七八糟的开销,起码还要一百两。”
“一百两……”宁福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脸上有为难之色,都怪随月那个臭娘们,要是肯把那银子分他一份的话,起码也有一百多两,他根本不需要在这里为难。
禄儿奇怪地看着喃喃自语的他问道:“二叔你没钱了吗?”
宁福一愣旋即大声道:“哪能啊,不是告诉你二叔是公主身边的红人了嘛,公主随便给个赏赐都是千八百两的东西,区区一百两怎么可能会拿不出。只是得找时间把东西换成银子才行,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告诉你爹,等二叔把银子换开了就亲自给他送去啊!”
“哎。”禄儿乖巧地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地跟了宁福往外走,在送走禄儿后宁福又一次厚着脸皮去求了一趟随月,得到的回答依然如此,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些银子了得另想它法。
翌日清晨叫宁福入内侍候,他在旁边看着随月替拂晓带上一枝又一枝名贵的钗环眼馋不止,若是他能有这么一枝东西,一百两银子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公主,凌侍卫回来了。”有侍女进来禀报,拂晓心中一动,止了随月的动作起身往外走去,随月急急跟随,不及收起敝开的首饰匣子。跟在后头的宁福见状在经过时忍着心头剧跳偷偷藏了一枝赤金凤尾镶宝簪在袖中,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拂晓在花厅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凌风,忍着心中的激动静静问道:“见到卓克尔了没?”
凌风屏息片刻,垂下血丝密布的双眼道:“回公主的话,见到了,公主的密信属下也亲手交给他了,但卓克尔说他那边也有大夫,不需公主再派人过去,若是找到了他会即刻派人通知公主,还请公主耐心等候。”
“等候?哼!”拂晓面色一冷不满地道:“他把本宫当三岁小孩哄,若是真让他找到了,他岂肯拱手相让,只会严加隐瞒才是。”轻轻敲一敲桌子又道:“卓克尔他必然也解开了第二句谒语,早知地图藏在人体中,甚至他连是谁都已猜到一二,所以才能这般沉着应对。”
“那是否要属下再去打探一下?”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拂晓身上滑过,轻软之余又带有恋慕之色。
拂晓微一咬唇,抬手道:“不必,你是我身边的人,卓克尔等人对你早已熟悉防范,你去不但讨不得半点好处,反而会令自己身陷险境。”她扫一眼凌风口气温和地道:“这一夜你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他应声却迟迟不见离去,拂晓问起尚有何事时,他似有难言之意,良久才咬牙道:“恕属下直言,卓克尔为人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上一次便几乎伤了公主的性命,与他打交道不吝于与虎谋皮,还请公主慎重。”
拂晓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宫明白,可本宫只有他这一条路能走,所以不论多么艰险都必须走下去。”
“不,我们还有其他路可以走。”朱棣的声音兀地插入到两人之间,抬眼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硬朗的面容有笑意在其中。
凌风忙退到一边请安,拂晓则迎上前道:“何事值得四哥这般高兴?”
朱棣但笑不语,半晌方将一方纸片夹在手指间递过去,“你且瞧瞧。”
拂晓满心疑惑地接过,上面只写了十二个字却让她倏然变色,“四哥你这从何得来?”她没见过这两句话但凭原先的经验几可断定应是宝藏谒语的后两句。
朱棣垂下眼帘执了桌上刚沏好的清茶亲自递到拂晓手中:“卓克尔能想到在我府中安插眼线,我便想不到吗?这两句谒语便是他们想办法打探所得。”
拂晓借喝茶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激动,明明是极烫的茶她却不知不觉喝了半盏尚多。
“可靠吗?”等她终于放下茶盏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给你,小十,你有把握解开这两个謎题吗?”
“若是时间充足的话,应当可以。”
“好!”朱棣握一握拳头道:“若能解开,那么卓克尔对我们的制约便不复存在,我们大可抢在他前面找到宝藏。”
拂晓颔首微笑,并未打击正在兴头上的朱棣,就算他们找齐了剩下两份地图,但只要卓克尔握着第二份地图不肯交出,他们依然凑不齐完整地图,找不到宝藏所在地。
宝藏是元朝留下的,纵使天时地利已不在,卓克尔依然牢牢掌握着人和。
在送朱棣出门的时候,她望一眼碧澄澄的天空,莞尔为笑。
四哥,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都会尽一切努力替你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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